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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一章公子月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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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一章 公子月卿

門扉輕扣,面容姣好的女子帶著侍女們魚貫而入,微微一福。“婢女榆香,為兩位公子上菜。”斂目輕擡手,大大小小的瓷盤依序上了理石雕木圓桌,道道精致絕倫,彰顯了大廚的玲瓏心思。

焚香裊裊升起,竹簾後的琴聲緩緩而出,似淙淙的細流,清澈舒緩。沈書在心中微哼,這沈遲姜倒是識趣,沒弄些煙花之色汙了主子的眼。

白衣微動,指尖輕挑,細細密密的音色繞著琴弦繾綣而出,混著木香幽幽,帶來幾分清雅,像是春意的冷冽,又似夏初的冉冉,驅散了滿室沈悶的氣息。

君玉離眸光一閃,擡頭順著細竹絲的縫隙望去,琴師怡然自得,信手拈來,自有一番清華的氣度。

“這位是月卿公子,在琴藝上造詣頗深,平日可是一曲難求,在下特地尋來為你我助興,不知公子可喜歡?”揮手退下侍女,沈遲姜親自斟了一杯酒,略帶深意的看了君玉離一眼。

鎮渠絲、同隅繡,眾人皆知君錦君家啟跡於錦州同隅之地。然而壟斷了錦州鎮渠同隅兩地大部分的絲錦絹繡,在這五六年間,君錦以驚人的速度擴張著,儼然成為錦州一帶的商業霸主。可就是這樣的君家,幕後之主卻是甚少露面,無人得知君家家主是男是女、是圓是扁,若不是他手中那枚可以調度君錦名下所有產業的印信,沈遲姜怕是還確定不了君玉離的身份。

可就算如此,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依舊是查不出這君玉離的分毫,無論是家世來歷、還是個人喜好,君家大宅防的滴水不漏,只讓人勉強得出個“女眷甚少”這樣似是而非的結論。

不好女色?!沈遲姜只能賭一把,費盡心機尋了這精通音律、氣韻非凡的月卿公子。或許這君玉離癖好“特別”,若是月卿入了他的眼,對自己終是多多少少有些助益。

思慮至此,沈遲姜才露出這樣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來。

似是知曉他心中所想,君玉離淡淡一瞥斟酒之人,嘴角劃過一絲冷意,卻是不鹹不淡的對著簾後說道:“空桐音色厚重,最不適合這種陽春之曲,還是換首吧。”

撫琴之人手指一頓,音律驟停,竹簾後傳來低低語聲:“公子也是懂琴之人,今日是月卿班門弄斧了。”

撫弦而過,曲調驀的拔高,崢嶸之音從琴弦上馳騁而出。

少年駑馬歡得意

清風明月論世行

烽火無邊城空破

金鞍白羽血染巾

屍革無裹硝煙散

但驅荒蠻雁門津

前朝岑冉的《少年行》。

朗朗少年,在國破家亡之際提劍上陣,驅逐韃虜、血灑邊疆。那份保家衛國的忠勇義氣躍然指尖,但教人心中陡生縱橫之意。

君玉離似有所觸,眼中神色莫名,直到簾後之人收了最後一個音,才堪堪閉了閉眼,感嘆而道:“空桐易求,名師難尋。甚少有人能如月卿公子這般彈出空桐韻味,今日倒是讓君某見識了一番。”

“既然君公子喜歡,不如讓月卿陪伴幾日吧,能得君家家主的賞識,也是他的福氣。”沈遲姜眼中笑意漸濃。

“你!”沈書聽出了沈遲姜話語中的意思,怒火中燒,主子生為皇子,又是聖上親封的靖陽王,怎容得此人如此詆毀。

倒是秦君璃擺了擺手,示意沈書退下。

“不過是個琴師,閑來無聊打發時間的玩物罷了,怎可奪沈公子所愛?”秦君璃端起白玉薄胎的酒杯,晃動了兩下,看著透徹清香的醇酒在杯中晃蕩,散發出醉人的氣息,冷冷的吐出薄情的話。眼中滿是調笑,戲謔的透過竹簾,望向簾後白衣勝雪之人。

纖細薄繭的手指微緊,惹的琴弦微動,發出淺淺的低鳴,忙的收回手,垂目看著焚香裊繞,不敢再置於琴弦之上。

人生際運,皆在一言間。賤命之人又何來尊嚴!

“哈哈哈哈,君公子也說了,不過是玩物,何來所愛之說?君家生意遍布南秦九州,奇珍異人自是見的比沈某人多,區區一個琴師,哪裏能入得了公子的眼,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。”沈遲姜眼中浮過一絲了然,話語中帶著笑意,覆又轉過頭,微咳兩聲,沈聲對簾後之人說道,“月卿,還不過來拜見君公子!”

竹簾被修長的手指掀開一角,寬袖白衣盈盈而出,身似青竹,面若幽蓮,目勝星辰,沒有紅袖般妖嬈婀娜,卻由內而外透出一種震懾人心的美。

眉間一片淡然,無驚無喜,無憂無怖,給人感覺就像昆侖玉峰的雪,遺世獨立。可剛才那揮之不去的崢嶸之音,卻讓人不禁好奇起來,到底是何等的經歷,才讓眼前不過雙十的少年有了如此蒼涼悲壯的心境。

垂目斂衣行禮。

“見過兩位公子。”音如其人,幹凈透徹。

君玉離嘴角浮現一抹玩味的笑意,手指拂過腰間,抽出綾絲的折扇,也不打開,只是在手心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。

“想不到遲姜兄也是風雅之人,如此色藝雙絕,怕是得來不易吧。”君玉離挑了個好位子,斜斜的倚著軟墊,卸下剛才口誅筆伐間的一身的強勢,露出了富家公子風流不羈的本性。

沈遲姜見君玉離眼神迷離的盯著月卿,竟是不似先前的凜冽,心中一松,暗幸自己還是賭對了一把。

“遲姜不懂音律,倒是埋沒了月卿,不如跟著玉離兄,方才能不負所長。”見君玉離變了稱呼,沈遲姜倒是順水推舟,語氣也熟稔調笑起來。“正所謂千金易得,知音難尋,遲姜可不能做這讓月卿斷琴絕弦之人吶!”

說罷給了月卿一個眼神,白衣之人微微一震,眉間浮上一絲屈辱之色,卻化作一絲寄人籬下的無奈,端起白玉杯,移步至君玉離面前。揚起如雪如玉般精致的面龐,雙手遞上酒杯,輕聲緩道,“月卿藝拙,敬公子一杯酒。”

眼神深若幽淵,燦若明夜,不言一字,卻訴盡萬語。君玉離心中微皺,有些排斥,卻面色不顯,依舊掛著輕薄之色,也不接過酒杯,只是執起白玉般的纖纖素手,故意摩挲了幾下,直到眼前之人變了臉色,微掙欲離,才堪堪松了手。

“月卿公子可真是個妙人。”君玉離也不惱,頗為享受般撐起了頭,噙著笑看簾後之人換了琴,低低輕彈起來。

沈遲姜面上閃過一絲鄙夷,君家家主又如何,再怎麽強勢狠戾,終歸抵不過一個男色!

竹簾幽幽,琴音顫顫。荼蘼之音恍若浮萍,似遠似近,附骨隨形。夜色漸濃,卻是化不開那指尖無助的嘆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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